粟司令前线归来解战袍

【元芳✖️小清】洛水

清水,BG向。应当说得很明白了哈。

————

李元芳的记忆停留在蛟王庙的夜晚。杀死元齐后,庙宇顶的龙头、燃着火的铜鼎、千牛卫奔跑的官靴,静的、动的、近的、远的,都旋转着放大,逐渐暗淡下去。

他心想,只是太累了,睡上一觉就好了。

这一觉睡得很累。他听得到耳边是狄公哽咽又絮絮不断的声音,每一听到,雷雨夜的幽兰、火光里的小船、冰冷的江水和怀里人的温度又叠进脑海。太累了,李元芳实在思索不动,心脏像一块被挤走了最后一滴水的海绵,喘不上一口气。他便在心里道,只是再歇一小会儿,大人,您先别难过了。

他真的睁眼时,眼前一团火光烟花般散开落幕,然后狄仁杰的脸清晰起来。

李元芳笑了笑,轻声道:“您放心,卑职醒了。”

 

这一遭扬州,他走得太痛又太离奇,却仍活了下来。

狄仁杰安慰道,你没做错任何事,也没害了谁。相反,你救下了所有人,宁氏、小清、纤户、百姓,还有我。

李元芳敏锐地看到狄公眼角的泪光,主动握住老人搭在他被子上的手,笑道:“您放心,卑职这些时日没精神,只是事太多了,一件接着一件,得缓缓。”

狄公也笑了,许久才委屈道:“缓就缓呗,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。”

狄公在蛟王庙那一晚实实被吓个不轻。元齐刚倒下,李元芳也幽兰撒手,向前扑倒,狄公赶忙冲上去,却没见元芳身上有外伤,移到庙里一番诊治,才知道他在救下小清时,用身体隔开炸药,内伤颇重,只是一直用内力压着,竟连自己也瞒过了。

那晚雷雨交加,李元芳从何园跑走,狄公率卫队寻找,远远在树林中听到爆炸的声响,目力好的千牛卫说看到了有一闪而过的火光。

事关元芳,狄仁杰顿时被某些不好的念头惊到手脚发凉,辨认方向去找,就见李元芳浑身湿透,怀里抱着个姑娘,跌跌撞撞、无头苍蝇似的向火把冲过来,旁边还跟着个翠衫女子。狄公心里便是一松,颇为感激地听得元芳嘶哑着喊他,大人,您救救她。

到眼前了,狄公认得旁边那女子与小清长得一模一样,瞬间便理清楚了发生的一切。他快速随着元芳蹲下,手搭上小清的脉搏,嘴里道:“你伤到了吗?”

李元芳浑身一震,低低叫道:“大人。”

狄公几乎是难以置信,猛然抬头。他手下虽沉静,眼眶已发了热。

好在,小清伤得不重,只是突遇此变,受到炸药的波及又被冷水激到,一时晕厥,看着吓人,悉心调养十余天就会大好。

将小清送到何园,留下云姑和郎中照看,李元芳便随狄公到了书房。他眼里像烧了团随时随地要把自己吞噬的火,未等狄公开口,便道:“大人,下一步,要卑职做什么。”

狄公几次要查他身体,都被他推辞了。恢复记忆的别后之情也被急迫的案情压下,直到杀了元齐,李元芳内伤泄洪般全发作起来,昏迷了七整天,直到此时,二人才真正坐下来说会儿话。

“大人,自洛阳别后,您一切安好吗?”

“你看我像安好吗?”狄公逗他。

李元芳抿住嘴唇,低头道:“是卑职不好,险些……险些受歹人蒙骗,伤了大人……”

他说着脸色发白,额头青筋暴起,狄公忙把他手一握,气道:“你发什么狠?我说的是这件事吗?”

正巧狄春送药进来,元芳紧着脸不叫狄公喂,老人索性给他托着药碗,突然笑道:“好,好,用不着我老头子喂,我去隔壁帮你叫小清来?”

李元芳一下红了脸,险些呛到,再也绷不住混着愧悔的狠劲,嗫喏道:“您真是的。这么大岁数的人了。”

狄公抚髯大笑,还是把碗勺接过来,缓缓道:“小清没事了。你睡着的时候,她来看过你。”

李元芳忽然想起恢复记忆一事,道:“她知道了吗?”

狄公点点头,将药递到他嘴边,“她应当知道了。对了,今早小清说,想随父姊一同去卧虎镇上住。我以她还需静养为由劝她再歇上几天。”

元芳愣住,道:“她……她为何,要走……”

狄仁杰颇为慈爱地看着他,道:“你想想。”

狄公走后,李元芳沉思半晌,拜托狄春叫小清过来。

 

李元芳自送小清回何园后,就没再来看过她。去蛟王庙之前,小清还半睡半醒,由郎中照顾。而后便是元芳一直内伤昏迷。

小清穿着淡绿的衣裙,她新病方起,又神色郁郁,非是元芳初见她时明眸皓齿、语笑嫣然的样子。

李元芳坐在榻上,披着大氅,腰背挺直,看她怯怯地过来,忙道:“大人说,你要走,你能不能不走?”

小清笑了一下,道:“我还是走罢,水生,我救了你一次,你也救了我,还救了我父亲、姐姐,我……我一辈子都感激你。”

李元芳连忙摇头,道:“不必感激我,你不是真心想走,那就别走了。”

小清歪头道:“你如何说我不是真心想走?你已经不是水生了,这么多人关心你、做你的朋友,我娘曾说,缘分虽好,但人该离开的时候,就是得走,不然……不然……”小清咬住嘴唇,说不下去,已满眼的泪水。

李元芳看着她脸,突然深深觉得,“我哭也比你笑好看”的含义。

人生就像一张办案时的窗户纸,捅开它,方知之前他未曾留意理会的种种皆为何意。

他几乎不假思索,正色道:“我叫李元芳,是狄阁老的贴身护卫,千牛卫大将军。家住洛阳,三十一岁,尚未婚娶。”

小清噗嗤一笑,终是落下泪来,她盖住眼睛,问道:“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。”

“小清,你不用怕,以后我来照顾你。”


李元芳很快就能在院里行走。狄仁杰打探到自家卫队长靠一己之力留住了小清姑娘,不禁有种世道变了的感叹。

元芳已经揽回了卫队长的职责,狄公不让他费力气,他就多陪狄公在书房,左右护卫。

小清仍是住在她先前在何园的屋子里,元芳每日拿些好玩好吃的物事去看她,说上会儿话。

小清觉得不太对,明明李元芳才是重伤的那个。

元芳笑道:“你身子弱,不全养好了,到洛阳旅途劳顿,落下病怎么办。”

小清脸上一红,道:“谁要与你去洛阳了。”

他二人初结识起,虽在江南水乡里结伴同游,有些许自在闲适,但李元芳浑浑噩噩,神思不属,直到这几日才有了与心爱之人一起的少年心性。

看元芳柔柔微笑,小清又道:“前日怀先生……狄公同我说会儿话。”

李元芳奇道:“大人?大人与你说什么了。”

小清有点扭捏,道:“我不与你说。”

李元芳想着,突然明白过来,也有些羞赧,把小清看了看,含笑道:“那我……我是不是也该去跟你父亲说一声……”

小清嫣然一笑,道:“我父亲怕极了见到你。”

元芳见她又有了昔日在鄱阳湖畔与自己任性打趣的样子,心里欢喜,“我瞧你胖了多了。”

小清登时气结,心里忽然又转起一事,道:“李将军。”

李元芳立刻挺直腰背,听她续道:“堂堂神都的大将军,天子脚下,皇家卫率,不会之前没与女子打过交道吧。”

前面那串称呼元芳森森地觉得是狄春或者谁跟小清闲扯,被她记住的,至于这个问题,他答道:“有倒是有。”

小清原想说的是,既与女子打过交道,如何还跟水生似的,像块木头。开口却道:“她们好看吗?”

李元芳一愣,道:“你好看。”

小清到底是十七八岁未经世事的少女,见元芳眼底澄澈、满脸真诚地直言夸赞,一时欢喜又害羞,小声问道:“这么多女官、达官贵人家的小姐,不都比我一个渔女好看吗。”

李元芳仔细想了想,叹道:“你最好看。”他本想说,从运河里醒来时,就觉得这女孩可真漂亮,却觉得像是占了水生的便宜,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。

小清微微一笑,低头道:“原来这么多女官和小姐,你都看过啦。”


随着扬州一案审结,狄公等人回朝的事宜便提上日程。他们搬到了刺史府的行辕,李元芳更忙了起来,与小清时常不得见。

小清身子大好,一出门见处处盔明甲亮,如坠五里雾中。

她同元芳说,自己从未走出过鄱阳湖,也没见过什么战场、相府,还是罪人之女,恐怕帮不得你什么,还会给你添麻烦。

元芳卸下甲,沉默良久,道,我是杀人如麻的将军,刀头里过活,说不定哪天就死了。是我把你从平静的生活拽进腥风血雨的日子里。如此一来,是我负了你。

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小清,道:“还有几天,你再想想,可否愿意跟我一同走。”


狄仁杰知道,他若不问,元芳这个闷葫芦是不会主动与自己说什么的。

李元芳皱眉苦笑道:“大人,您公事繁忙,就别操心了。”

狄公拉过他,摁他坐下,道:“我想操心!你让我给你操操心,成不成。”

老人语气玩笑,眼里全是一片真诚与关切。元芳想起过往种种,心下一热,道:“大人。”

他将自己与小清的话七零八落地同狄公说了一遍,神色终于落寞下来。

狄公沉思道:“你二人尚未结发,就全为对方着想,以后这日子过的可有滋味了。”

李元芳眉眼一抬,道:“大人,您别打卑职的趣了。”愁得半张开嘴,两颗小虎牙尖全冒在外头。

狄仁杰捏了捏他肩膀,道:“别把日子想得太难了。人活一世如白驹过隙,忽然而已。你二人既有缘份,又有心意,别因暂时的软弱退缩而误了一生。”

他看着元芳,续道:“你在大人身边,还能有几年?大人若知,在我身后能有一人,与你相携一生白首到老,也就放心了。”


登船后,岸上锣鼓齐鸣,送行的百姓站了整个滩头,待船走的远了,声音渐歇,元芳才进了舱里,小清坐在桌边,泫然欲涕。

元芳叹了口气,坐过去,握住她发凉的手,又道:“以后我来照顾你。”

小清看着轩窗外一圈圈后退的江水,向李元芳一笑,道:“以后都没有水啦。”

回洛阳不久,二人完婚,高堂自然拜的狄公。狄公从江州复官后,在洛阳没待上几天,又去扬州,这番回来,赶上李将军大喜,整个狄府高朋满座,张灯结彩,军队、卫府和狄公同僚、朋友、学生走马灯似的来来往往,直到漏夜方散。

元芳吃了些酒,进了婚房,见满室烛影摇红,新妇冠上珠帘半遮面,隐约可见一脸飞红。夜色深静,室内融暖。李元芳慢慢蹲下,将小清的手包住,方觉人生如梦似幻。

他取下妻子的发冠,女孩儿的目光望过来,好似与运河上,自己从黑暗里苏醒时第一眼对上的目光重合。

这目光渡他一劫,又许他一生。

小清伸手摩挲着元芳的脸,道:“我觉着你有好多事,我还不知道。”

李元芳搂她入怀,笑道:“是有好多,有了你之后,越发多了。”

转过一年,清明节。

李元芳与小清携手到洛河畔,四月节的洛河最是热闹,成群结队的人在岸边踏青、嬉戏。

二人一同在洛水里放了花灯。看着花灯越漂越远,元芳忽道:“是哪位小渔女说,洛阳便没有水了?”

小清笑道:“却能和江南的水比吗。我没看到有人在洛河凫水玩。”

元芳牵着她在水边漫步,道:“我原先不知,你竟是凫水的高手。”

小清抿嘴笑道:“早知道你落水了便恢复记忆,还不如我踹你下去,再把你捞起来。”

元芳大笑,反手欲抱她玩闹,小清忙笑着推开他,“小心孩子。”

元芳老实起来,见小清盈盈站在洛水边,顾盼生姿,脸色绯红,忍不住叹道:

“大人曾说,有一个文士,遇到洛河的神女,被她的美貌惊叹,给她写过一篇赋,我记不起了。”

小清微微仰头,发丝被风吹着在颈间轻轻摇摆,笑道:“大人真是什么都教你。”

李元芳并不善文墨,有感而发,一知半解地说不下去,不由羞惭,低头一把牵过小清,笑道:“等会儿回家我再问问大人……总之,你比甚么神女可好看多了。”

—————

大人:你不要过来啊老夫没教你用《洛神赋》泡妞。

算是我对小清没有死的一个想象。

 

 

评论 ( 44 )
热度 ( 154 )
  1. 共1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西米粥 | Powered by LOFTER